知君仙骨无寒暑,千载相逢犹旦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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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2/20小作文/事变一周年】其他魔鬼

*如题。就是留个档,毕竟写了这么一个东西,已经拖到这个时间都忘了发了,肯定得留在2017。
*不用理我。



我总觉得我是周树人本人。一周年了,肯定是有必要写点什么的,但我又真的无话可说。不是不想说,只是说了好像也意义不大。
事实上过去一年,现在我明白去年今日那彻骨的绝望和我未来的际遇其实干系不大,因为我总是能找到办法补救自己的人生。冷静下来思考,我也许只是咽不下那口气而已。
那些天我的备忘录里,有对整个事件的详细记载,事无巨细,一一在列。包括对导火线的叙述和记录,还有我们大家都知道的,对于那篇引起轩然大波的文章的初始创作。我一直在害怕,因为它出自我手,在彼时我想要尽力断掉我和它的一切关系。这并非示弱,只是似乎懵懂地已经明白大致的结局。
但我不信命。我总是不甘心,所以我躲躲闪闪地坚持下来了那风声鹤唳的三天,我从来没有退缩过。第二天,我写了10题Q&A,匿名发在班群里,解释我们在干什么。我知道总有人不屑一顾,对于我也对于我们在组织的事情。但是我根本不在乎,我不是不想争辩,我是真的太累了。
事实上我们班的人,有谁不知道那篇文章是我写的呢?我承诺把大家反馈的信息措辞整理,我也确实尽力这么做了。这并非邀功请赏,我今天想剖白一下自己。
首先我是非常感激无论是支持还是反对我的同学,在我那担惊受怕的几天里都从头到尾不曾有人去告发检举我。我向来对中国人的人性持十分悲观的态度,所以才采取了那些拙劣又可笑的自保措施。我不敢相信谁,所以我一直很害怕。好在最糟糕的事并没有发生。
时至今日我依旧对和我的反对对象擦肩而过或是强颜欢笑时胆战心惊的疯狂心跳频率心有余悸。如今只有这份生理冲动把彼时的心境深刻地铭记于心,那时的心情实在太过复杂和纠结,也许我的潜意识都不忍让我重新在那样的被那样的痛苦淹没。
我一向是脾气很差,性格很暴躁的人。虽然我的愤怒绝不会无缘无故,但在回味那几天写下的文字时,我讶异于彼时的忍耐水准。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哭过,甚至坐在会堂里被指桑骂槐威逼利诱冷嘲热讽我都没有哭。但事实上我塑料纸糊的坚强到此为止,从综合教室爬到二楼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上楼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躲进厕所里嚎啕大哭,真切地体会着什么无形的强大力量捏紧了五脏六腑,放开赌上性命一般用力束缚的恨意放任它疯狂流窜蔓延在体内的各个角落。接着我压抑着抽泣哽咽着打了电话,我说过我永远都不会没有退路,只是这是最后迫不得已很差劲的解决方法,我不想用。好在最后也没有因为一通电话而实现——但那一刻我确实是已经绝望到想要去点燃引爆核弹的导火线的。
原因大概是由于我总是走在最前面。由于文字是出自我的笔下。
文字是需要感情去维持生命的。我创作了那样的文章,并不是以袖手旁观的心态——我付出了真情实感。我的陈情书不是死的。事实上你们也能从那样的文字里窥见我经受伤害的心,更重要的是,一颗正在输送血液——正在铮铮跳动的心。因为我用心了,这是除我以外没有任何人需要付出的资本。难道我真的比谁都恨我们的反对对象吗?很多人可能都误解我了。我跟她究竟哪来的如此程度的血海深仇?旁人只是签上两个三字名姓,此举何其容易,殊不知创作本身便是需要代价的。文字是很贪得的,岂是轻易能为人所用的?
事实上许多人比我更早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最后却是我来策划和构建的基础。我觉得自己责无旁贷。我真的那么喜欢充英雄吗?放在当时来看,那只是我能做的、对自己最有利的事情罢了。毕竟无论什么都是要人去主动争取的——它又不像父母给孩子买糖一样理所应当。我讲过我还有别的措施,那保证对我有利却不一定不会伤害到他人的措施——但不到万分不得已我真的不想用,我总归不会自私到那般地步。所以我想去争这口气,我一定要试试,凭我自己的努力去改变一些什么。
虽然这次抗争本身以惨败告终,但这并不代表我一无所获;也并不代表它留下不了任何影响。我不妄议5月底我得到保送名额遣返本班之后学校对新的重点班做出的调整,因为动机不明,所以我也不确定原因是什么。而事件本身造成的影响,即使之于我本人,也称得上受益匪浅。它让中三的我成功地成长了——即使成长总是伴随着痛苦。
我以下的文字不针对任何一位。我爱景贤,更爱15班和班上的同学。这在我看来是如同爱自己一样不容置疑的事情。
鉴于我的目的在剖白自己,我便不得不提起一些我并不想提起的难堪事情。首当其冲的就是去年今日下午那次集会——那次名为民主决策实为思想屠杀的训话。
除了15班的同学,谁也不知道那是怎样的场合。因为陡转的情绪,从头到尾我都浑身冰凉。首先是正校长的讲话。因为我们递交对象的问题,似乎直接的关系人就是他,导致久不露面的他也得出来唱台双簧。故此起初我还天真地以为能有什么希望——若不是因为以往学校高层怠慢的态度,何至于此?而那天我们上午去递交了陈情书,不到半天就被火速召集,本还担忧石沉大海,彼时确实意识到学校终于重视了这件事。最重要的是他始终顾左右而言他——不吝篇幅地大力赞扬了我们所谓谦卑和善冷静的抗争方式。我当然知道这全部都要归功于我——包括步步为营的态度,竭尽全力给我们留的后路,有待商榷的谦卑语气,和费尽心思营造的理智言语,不是自夸,这都是需要深思熟虑的措辞和一定水平的文字功底的。我当他是欣赏我,直到副校长开始讲话。
时至今日他究竟讲了什么我已无从记忆;我只能说那是彻底的、单方面的屠杀。对,我用了屠杀这个词。我的血液冰冷下去,因为我明白这样凶狠的威逼利诱对初中生来讲无疑是致命的。没有人有足够强大的心理,我也没有。我之所以没有当场崩溃,只是出于本能的求生心态。
由于一些机缘巧合,我很早就与那位副校长熟识。而经此一役,我内心对他疯狂的恨意甚至超越了对本心想要反对者的许多倍。他讲了多么过分出格的话已经被我反复刻意地忘记,依然如在眼前的场景是我在那天夜里嚎啕大哭复述给我的母亲时,连她都要气愤得落泪。所以最后的投票会有那样惨不忍睹的结果,也就不是怪事了。
我没有爆发,因为我没有办法。后来年级里某位主任开始针对她曾经教过的、也在我们的陈情书上签了名的同学,我也只能独自颤抖着声线虚弱地声援她。没有痛,我只能意识到这一点,有的只是幕天席地的恨。
事实上原先起初一起策划事变的友人里,经过副校长强词夺理一番说教,也在投票里有几位做出了对我们不利的选择,这点是让我极其失望和难过的。但我并不打算就此谴责他们,因为这是人之常情,他们只是做出了选择。但无法避免地,多疑的种子开始在心里埋下,这是第一次,在我14年的人生里。从那以后我开始与第一位慷慨在陈情书上签下大名也是亲手将它递给校长的同学十分亲密,极强的不信任感却洗劫了我心中怀疑的几位的人选,罅隙在悄无声息地蔓延。其实细想,这哪里谈得上背叛,不过大家都难以冷静、身不由己罢了。归根结底,造成这一切的都只是副校长而已。
今时今日,如果哪位同学有缘读到这里,我想对你们说,我无比敬重、钦佩和感谢每一位在联名信里签名的同学,尤其搭伙把它送到校长室的同学们——你们付出的勇气是15班的底气。
这是我全文的重点,我到底学会了什么?一间学校就如同微型的社会,是一个巨大的熔炉。中国的中学锻造出来的学生无甚差别,只能成为巨大的国家机器里微不足道的一粒螺丝。我们的社会单一且闭锁,总是容不下反抗权威的不同声音——正如我们彼时,我总痛心疾首地讲,这并不是一次革命,却遭到了血腥残酷的镇压。倒戈的立场影射出了国民性格的走向——只会越来越乖巧和懦弱。周树人讲“我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中国人”,——我又有何不同。然而又因此,这罕有而又细微的抗争,必定更是需要超脱的勇气的。对于所有参与者来说,这都是无比珍贵的品德。
以上就是我煽情又冷漠的剖白。一年了,整整一年了。每次回想,我都问心无愧。我为我自己付出了勇气的行为感到自豪。事到如今,我以后全无牵挂,什么都不怕。这是总结,但不是了结。这事我会放下,但妄想让我忘记,这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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